2018年1月29日 星期一

患者かえる

有一個手機遊戲叫做:患者かえる。
玩家是一個住院醫師,照顧一個患者。患者有時候會在病床上睡覺,有時候會下樓抽菸,跑出去吃東西,或是到其他樓層做檢查。回來的時候會帶著檢查報告當伴手禮。有時候會不見好幾個小時,讓人不禁擔心是否發生了甚麼事情。也有的時候要幫他做檢查,他卻在大便,讓人焦慮不已。患者不見的時候,你甚麼都不能做,你只能幫他準備藥物、病人服和診斷書。有時候病人回來會帶著泡麵、滷味和鹽酥雞。
這款遊戲甫推出便榮獲醫學教育醫德大獎,因為可以培養醫生擔心病人的情緒。無奈下載率太低,一周後便旋即下架。

2018年1月22日 星期一

<會診>

今天發了不知道多少會診單,其中一張原因太牽強,被該科老師打來罵人。
但老闆有令,怎能不發?
正當我抱怨老師千百會又害我被罵時,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
"學弟,此言差矣!會診博大精深,各有巧妙不同,豈是千百會所能道盡哉!"
"?"
"我每天讓你發那麼多會診單,看來你都白發了。
簡單的會診,同梯發一發,診察費大家賺一賺,這叫同學會。
病人快掛了,把所有人都拉到一條船上,同舟共濟,這叫共濟會。
超級VIP,沒什麼事也要各科大老指定會診一輪,這叫百老會。
眼屎多會眼科,睡不好會psyche,肩膀痠會復健,看似亂會,實則大愛,這叫慈濟功德會。"
"老師你好會。"
"學弟我告訴你,有些東西,不管你以後走哪一科都要會。"

2018年1月20日 星期六

<哥德堡的房東>

這麼多年下來,我覺得最理想的出國住宿方式是租一間當地人的房間。一來花費比旅館便宜不少,二來還可以和房東講話,增進語言能力。
我第一次去瑞典是住在一位完全不會講英語的老婆婆家。那時我瑞典話還很初級,講不了甚麼,但因為老婆婆實在不會英語,所以每次都是查好了字典,寫在紙上反覆練習幾次才能順利溝通。
去了好幾次瑞典,春夏秋冬都待過,越來越喜歡這個國家。除了空氣好,天氣涼爽舒適以外,瑞典城市裡處處有超商,商店周末開門這點最令從德國出發的人激賞。更不用說瑞典的餐廳無論哪一國的都很地道。反觀某國,所有食物都煮成飼料,各地美食也會因不明原因在當地變質。
這次來瑞典休憩依慣例找了一間市中心的房間。房東太太是做美容護膚的,和一隻黑貓同住(黑貓平時喜歡趴在走廊黑色的地毯上,好幾次都差點踩到他)。偌大的房子有好幾間空房,平時就租給世界各地的遊客。
房東太太的房間兼工作室在我房間的隔壁,兩間只隔了一層薄牆。因為有客人會來護膚的關係,房東在我一開始住的時候就跟我說可能要安靜一點。起初我還有點害怕腳步聲會影響到顧客護膚的心情,畢竟老房子木頭地板,走起路來都咿咿呀呀的。
不過昨天房東太太請我搬到另一間靠裡面,離她工作室較遠的房間。
"你在房間裡面都沒有甚麼聲音,沒有甚麼動靜,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你到裡面那間大的,這樣你就可以在房間裡面動來動去。"房東太太說道,順便做出了一個動來動去的手勢。
借住了那麼多次不同人家的房間,第一次被嫌生活起居不夠大聲。
搬到另一間房間後,昨天微波食物時,剛好遇到房東太太出來洗碗,
"大一點的房間是不是比較好動來動去?嗯?你有動來動去嗎?"
"有..."
附上新房間圖片,大到可以跳舞了。

圖像裡可能有大家坐著、表格和室內

<蝦密>

剛剛在twitter上,看到一個有趣的事情。一個日本人在日本買了一組貼圖,是台灣設計的,上面有「蝦密?」和「好der」,由於實在不知道是甚麼意思,只好問店家自己究竟買了甚麼貼圖。(賣家好像也是日本人,為什麼會賣台灣做的貼圖就不得而知了。)
買家:不好意思,由於google了也不知道甚麼意思,想請教一下。蝦密和好der是甚麼意思呢?
賣家:蝦密是甚麼的意思,好der是OK的意思。(是新的流行語,好像是網路用語)。因為蝦米也是甚麼的意思,我想大概是從蝦密派生過來的。
買家:喔!!謝謝!真是學到了一課。這樣就可以正確地好好使用貼圖了。百忙之中打擾,相當感謝。
賣家:沒有沒有,我應該趕快把翻譯附上去的。現在正在製作表格,感謝你讓我注意到這件事。雖然可以猜的漢字很多,但是蝦密實在是完全看不懂。去查台灣的翻譯網站出來的也只是蝦子的秘密。
買家:我也查到一堆蝦子秘密、蝦子的秘密。
(A:すみません。ぐぐっても判らなかなったので教えてください。「蝦密?」と「好der」はどういう意味なんでしょうか?
B:蝦密は「何?」、好derは「OK」(新しいスラング的な言葉で、ネット用語みたいです)だそうです。
蝦密は調べてもぜんぜん出てこないですよね。「蝦米」も「何?」という意味らしいので、そこからの派生語?なのかなあと思っています。
A:おぉーー!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勉強になりました。これで意味を間違えずにがっつりスタンプを使えます。
お忙しい中、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B:いえいえ、こちらこそもっと早く訳を載せれば良かったと、今リスト製作中ヾ(-ω-)ノ゛気付かせ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推測できる漢字も多いのに蝦密はほんとさっぱり分からないですよね。台湾の翻訳サイトで調べても「えび秘密」って出てきました。
A:私も「えび秘密」「えびの秘密」はいっぱい見ました)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最近有一句日本話是這麼說的:
逃げるは恥だが役に立つ。
中文翻成: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本人最喜歡逃避了,看到這句話有點不是滋味,有用就有用,幹嘛還要說我可恥,真討厭。查了一下才發現,原句是從匈牙利語諺語翻過去的。
Szégyen a futás, de hasznos.
匈牙利語的定冠詞用a,名詞若是母音開始,變成az。
fut是跑步的意思,名詞化變成futás。
használ是使用的動詞,形容詞hasznos變成好用的,有用的。
de是但是,szégyen是恥辱,像是他是家庭的恥辱就是:
Ő a család szégyene.
根據匈英詞典Angol Nagyszótár Akadémiai裡面對這條諺語的解說:
He who fights and runs away may live to fight another day, discretion is the better part of valour.
有點保留實力,以後再戰,謹慎才是真勇者的味道。
如果google的話,可以看到這句諺語的不同變體:
Nem szégyen a futás, hanem hasznos!
逃跑並不可恥,反而有效!
A futás hasznos és nem szégyen.
逃跑不僅有效,而且不可恥。
Nem szégyen a futás, sőt hasznos
逃避不可恥,事實上挺管用的。
看來好像和字典的意思一樣,取其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意思。
當然這幾句也有可能是故意把原來諺語講相反以增添趣味,所以逃避到底可不可恥實在是很難講。
(我也懶得問我的匈牙利朋友,又一本人逃避懶惰的明證)。
不過無論可不可恥,逃避顯然挺有用的,而且有時為了保全自己,更是必須的。

<忠孝日語>

多年前我還在大學念書時,曾在台北車站附近的一家補習班學過短暫的古典日語。授課的是一位相當年邁,生於大正時代不知道幾年的老師。每次周日上課老師都穿著睡袍,縮成一團地踱步走進課堂,和大家鞠躬,印象中幾個跟隨老老師很久的資深學長姐也會站起來跟老師鞠躬。
老老師編了一本古典日語解讀法,教大家怎麼看日本古文,和用日文念漢文。日本人高中是要學類似我們文言文的東西,但畢竟漢文和日語是兩個不同語系的語言,日本人發展了一套直接解讀漢文的方法,在字下面打勾勾,把字的順序調成正常日語的語順。
像是春眠不覺曉,日文的覺因為是動詞要放在後面,整句變成
春眠暁を覚えず(ず=不)
因為不覺曉的順序在日語便成曉覺不,所以曉字和不字下面打一個レ点,表示先跳過不念,然後再依序往回念。日本高中生一開始要學漢文要先搞清楚順序是甚麼。
台灣人學這個感覺有點脫褲子放屁,可是用日語念漢詩有一種俳句感,覺得就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實在很有意境。
春眠暁を覚えず。
是不是有一種坐在和室內,端著一碗抹茶,望向緣廊外櫻花繽紛的意境呢?
比起漢文是學好玩的,日古文就真的很麻煩了。日文自己古文的動詞變化,比現在的五段變化、上一段下一段甚麼的複雜不少,老老師會不厭其煩的像留聲機一樣一直重覆,期勉大家能夠像他一樣記的這麼熟。
我則是從來沒記起來過。
最有趣的是每次講到甚麼東西剛好勾起老老師小時候的回憶,就會一首接著一首唱起日文兒歌,再把歌詞寫在黑板上。
又例如例句講到赤壁賦時,老老師也要趁機請他二二八時期的老朋友,先總統蔣公出場一下,"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多麼好的文章!斗牛不是斗大的牛,蔣介石不一定看得懂,他文章都別人幫他寫的。"
今天偶然想起這家補習班,想想今年老老師大概快破百歲了,上網一查才發現去年老老師因為跌跤後微恙,已經沒有在教了。
大學時代畢竟清閒許多,可以學這些對事業無用之學問。如今無論自己是不是在乎,凡事都難免會想想做這個對事業有沒有幫助,實在是很佩服當年肯學無用之學的自己。
「同學你為什麼不多念點paper,或是教科書呢?」
「可是這樣就不會念一句很有意境的,春眠暁を覚えず。」

<自拍神棍>



雖然買了好幾本廣東話的書,但是我對漢語系列實在提不起勁,學了句"係邊度啊?(在哪裡)"、"唔識講廣東話。"就上飛機了。
我住的地方位在尖沙嘴清真寺對面。旅館是某棟樓的其中一層,就是一個公寓家庭的規模,老闆平常不在,由外傭看家。外傭顯然也不會粵語,本來還想明知故問"廁所係邊度",練習一下廣東話的。
從旅館出來走一小段,就到彌敦道上了。彌敦道是條大街,街上有許多移工站著休息,十分國際化。靠近清真寺處更是人潮洶湧,感覺是全港穆斯林的聚集地。在街上晃來晃去,在彌敦道某處轉進了一處全部都是賣中東貨的商場,有許多看起來頗地道的阿拉伯料理。不過來香港吃阿拉伯料理實在有點像是去巴黎吃燒賣的感覺,想想便作罷,跑去茶餐廳吃點心了。
餐廳老闆隨手把我安在一張桌上,扔了菜單就走了。我的廣東話知識除了"係邊度"以外,還有叉燒飯、凍檸茶之類的重要語句。
可惜詞彙量實在窘迫,如果硬要用廣東話點餐的話,整整兩天會變成每餐都要吃叉燒飯配凍檸茶。好在(或是可惜?)現在香港人都會講普通話,大陸觀光客也沒有想講粵語的意思,餐廳內的服務人員基本上普通話溝通都沒問題。粵菜小點的確好吃,許多當地人都是一碗麵配一兩籠小點,那種桌上蓋成籠塔的大概都是觀光客才會做出的勾當。第二天早上我特別心血來潮想去之前很"熱鬧"的中環看看,從地鐵站出來後意外走進了一間感覺是香港獨有的早餐店,有點像是麥當勞的香港版本。點了雞扒煎蛋套餐,還有杯熱奶茶,十分飽的一份早餐。
中午照例去茶餐廳報到,一面吃著蝦餃,偷聽到服務人員除了粵語以外,還講一種和台語極相似的語言,我幾乎都聽得懂,不知道是不是潮州話。走在街上偶爾也會遇到年輕人講這種語言,感覺許多詞彙都和台語一樣,但是調子又不同。
沒有自動替代文字。
雖然同為華語圈,有些指稱還是有些小差異,有的饒富趣味,走逛之餘瞥到總想拍照留念。像是馬卡龍在香港意譯為杏仁小圓餅,而像自拍神器,則成了自拍神棍,感覺拿了會變成孫悟空似的。

<語言難易>

早在七年前(!)我在捷克學捷克語時,就從身為歐盟翻譯官的同學口中聽聞這號人物。能在歐盟機關當翻譯顯然不是簡單的事,而且三十幾種語言,這數字實在扯到有點非人。不過多語界常有過謙的傾向,敢講三十幾種,恐怕學過的不下五十種。
文中大師說中文最難,記者真正的提問大概是"你自己學過,感覺最難的語言是甚麼?"。坦白說我一開始也以為他會很陳腔濫調得說:"每個語言都有它不一樣的困難。"
但即便如此政治正確地回答,大家還是會覺得有些語言就是比較難,故意不去討論這種體感難度顯然也有點矯情。
就個人經驗,語言過了B2 C1大概難度都差不多,就是單字和用法的累積,聽力的敏銳度和口語的即戰力。在這個層面上,每個語言不太會因為文法上的一些項目多寡而有所差異,你只會感覺怎麼報紙永遠有字不會,看節目永遠有的時候會聽不懂。
但剛入門到B1這段是認識每個語言特色的時候,大家講的難易多半是這個時候感受到的難易度。
或是說,感受到的麻煩。
會覺得難,多半是自己依據母語的慣性,覺得為什麼一件事情硬要分門別類,簡單的東西故意變來變去,越學越不舒服,感到非常"難"。
像是斯拉夫語的數字多半要變格,剛學的時候自然會覺得,怎麼那麼囉嗦,不變格會聽不懂嗎?
同樣的剛學中文的俄國人也會覺得,一本書一輛汽車,為什麼中間要夾個奇怪的東西,那麼囉嗦,一書一汽車不行嗎?好不容易後來學了"個",如釋重負。
每一個語言,一定會有一些沒聽過的事情(或稱,語法事項),喜歡的人覺得很刺激,覺得學語言是種負擔的就會不舒服了。
西班牙語的be動詞有兩種,他很帥和他今天很帥be動詞用的不一樣。
冰島語的數字,一到四要分陰性中性陽性,還要變格,買熱狗一次都想直接點五條,因為懶得想怎麼變。
斯拉夫語陽性名詞要分動物性陽性和非動物性陽性,變格方法不一樣。生物系的同學問了:那草履蟲那些原生動物怎麼辦呢?
匈牙利語的動詞,依據受詞有沒有定冠詞,要分指定態和非指定態,每次講到動詞時就會下意識的講小聲,開始想剛剛講的那個字有加定慣詞嗎?
藏文動詞語尾常常要分親見(親自見到)和非親見。語言學上稱為示證性(evidentiality)。剛知道有這東西的時候想說,講句話還要想自己有沒有親自見到,不知道講錯會不會讓自己的不在場證明破功。
巴布亞紐幾內亞有些語言的數字,不是十進位,也不是二十進位,而是直接用身體部位標記,如影片中的男人:(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13Se4nBPDA),你去巴布亞市集買塊番薯,老闆跟你說:
"買肩膀個送中指個,買鼻頭個送手肘個。"
聽者啞然,只能慢慢數。
語言的麻煩,往往在於每個語言要求你一定要講出來的東西不一樣。
所有台灣人都知道一枝筆的枝表示長條狀的物品,沒有人會講一枝西瓜,因為西瓜是圓的。外國人不會不知道筆是長條的西瓜是圓的,但他的語言沒有要求他一定要把這件事講出來。
就如同中文可以講"我昨天和一個朋友吃飯。"
許多歐洲語言就要求你一定要把那位朋友的性別講出來,講錯了就是說謊。
日文要求你一定要將尊敬表現在動詞上,法語要求你一定要分辨一件事在過去是重複出現還是一次即結束。
事實上這些情境差別的感受,只要是人都有,但不同的語言會提醒你特別關照,要求你一定要講出來。
雖然語言決定觀點的假說早已被主流學界揚棄*,但講不同語言,對世界有不同感受或許還是真的。
我想這位翻譯也會覺得是真的。
*語言決定觀點是Sapir–Whorf hypothesis的強版本,弱版本像是語言會影響觀點仍有人支持。

<越南語歌>

好久以前我在巴黎時,寄居在一個修道院。該修道院長期以來提供越南籍留學神父住居,因此每天吃晚飯時都會和許多越南神父同桌。那時我的法語很差,又是第一次出國待一段時間,精神上的壓力不小。幾個越南籍神父相當親切,告訴我哪邊有亞洲超市(雖然當時想來法國就是要吃法國食物啊),哪邊有便宜的食物。一開始就要習慣法國人連珠炮似的法語總有點難,和同是外國人的越南人講講法語,久而久之法語也慢慢進步,殊為神奇。
那時我只會一句越南語:Tôi là sinh viên.(我是學生)。有次在餐桌突然想到這句,便跟同桌的越南神父們說,我會講越南語喔:Tôi là sinh viên。每個人都露出非常開心的表情,其中一位從此每次吃晚飯時看到我,除了bonsoir以外,就會跟我說:欸,譯師,Tôi là sinh viên。我也不知道回甚麼,就只能很尷尬的回說:Tôi là sinh viên。
某回在餐桌上不知怎麼談起了漢字,大約是法籍神父很好奇漢字是怎麼畫的。其中一位越南籍神父就說他們越南以前也用類似的東西,說著就寫起了幾個喃字,我還記得其中一個字是𡗶,越南話念trời,意思就是天的意思。
偶然在youtube看到有人把越南歌全數寫成字喃卡拉ok,覺得很有趣,也想起了這段往事。

<斯德哥爾摩發生卡車恐怖攻擊>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剛好人在斯德哥爾摩,就住在Drottninggatan附近,在事發地點大概來回走動不下百次吧,看到網路上流傳大家逃命的影片,都還辨認得出周邊的建築。目前瑞典大報仍是很零散的條列式訊息,沒有甚麼深入的文章。
以下訊息草譯自Svenska Dagbladet
14.53有警報說有一輛卡車在斯德哥爾摩中心的皇后街衝向人群。可從入口看到煙,目擊者表示有些民眾躺在街上。附近的百貨公司NK進行疏散。
(14.53 kom larmet att en lastbil kört in i människor på Drottninggatan i centrala Stockholm. Rök syns från entrén och vittnen uppger att personer ligger ner på gatan. Närliggande varuhuset NK utryms.)
卡車應該是在白天從Spendrups偷來的
(Lastbilen ska ha stulits från Spendrups under dagen.)
警察表示在此事件中至少有三位民眾死亡,並且有八位受傷。
(Polisen bekräftar för TT att det är minst tre döda och åtta skadade i händelsen på Drottninggatan. )
警察勸民眾不要到斯德哥爾摩市中心。
(Polisen uppmanar personer att inte röra sig i centrala Stockholm.)
警察拒絕對嫌犯是否已逮捕表示意見。
(Polisen dementerar uppgiften om att misstänkta ska ha gripits.)
所有斯德哥爾摩的醫院提升至災難應變狀態。
(Alla sjukhus i Stockholms län har gått upp i katastrofläge.)
Stefan Löfven說,瑞典正在遭受攻擊。
("Sverige är under attack", säger Stefan Löfven.)
警方尚無法確認有無發生槍戰。
(Polisen kan ännu inte bekräfta om det har förekommit skottlossning.)
斯德哥爾摩周邊交通,包括地鐵、火車均停駛。封鎖從市中心一路到Kungsholmen。
(All trafik runt Stockholm city, inklusive tunnelbana och tåg har stängts av. Avspärrningarna sträcker sig från city, bort från Centralen mot Kungsholmen.)
社會安全單位、MSB組成所謂的特別委員會。
(Myndigheten för samhällsskydd och beredskap, MSB, har nu gått upp i så kallad "särskild organisation".)
恐怖威脅層級維持從2010年來一貫的第三級。
(Terrorhotsnivån ligger kvar på nivå 3 där den legat sedan 2010.)
在一場記者會上,警方提出了一個人的照片,表示他們想和這個人聯繫,以釐清今日的事件。
(Under en presskonferens visar polisen upp en bild på en person som de vill komma i kontakt med för att höra i samband med händelserna idag.)

<語言咖啡>

昨天下班後剛好有空,我到睽違已久的多語咖啡晃晃。多語咖啡顧名思義,就是可以講語言又可喝咖啡的輕鬆社交活動。歐洲行之有年,台灣這幾年隨著外語學習人口漸多,需求也慢慢出來了。我曾在德國海德堡、哥廷根、瑞典哥德堡等地參加過當地的多語咖啡,除了認識新朋友之外,也練習到不少語言。某次在哥德堡的多語咖啡意外發現有冰島語桌,像是發現甜點店出新產品那般的欣喜之餘,我立馬箭步向前,和兩位冰島老奶奶問安,用我破到不行的冰島語聊了十數分鐘。當晚因為有講到冰島語,回家的路上整個人都飄飄然的。
但是參加了那麼多次下來,多語咖啡其實有些困境,會讓初次參加的人不知所措。像是有時會有一些高手霸佔母語者聊天。母語者和這樣程度的人聊天當然樂得輕鬆,不用很費力的解析初學者用單字拼湊出來的句子。但若站在初學者的角度想,那就真是如坐針氈了。高手不顧初學者的行徑固然是沒有道義的行為,但江湖險惡,心胸狹窄之人所在都有,初學者在如此絕境中,更要勇於發言,逮到空檔插話。當然也可以靜靜地聽他們講話,久了也會有一點收穫。
我個人覺得就程度而言,多語咖啡在A2開始就可以先參加,坐在那邊靜靜的聽,偶爾插個一兩句;B1的人來會有相當大的收穫,C1以上來多語咖啡就是來暖機保持即戰力的。
再來一個問題是有時熱門語言的參加人數過多,母語者無法一一照顧到所有的人,此時比較好的辦法就是就近找旁邊比你厲害的人聊天,畢竟多語咖啡就是提供一個機會,讓你可以毫不尷尬的用這個語言講話。有時講著講著,過去的語法回憶湧上心頭,也會越講越順。當然若你會多種語言,就可直接挑沒人垂青的小語種桌,直接無視英德法日韓那種椅子都坐滿,甚至要拿紅色塑膠凳擠在邊陲的熱門語言。拉張椅子坐下,和已經在滑手機,孤伶伶的冰島人閒話家常,就算霸占母語者也問心無愧,即便講得破到不行,也能感受到對方充滿感激。
多語咖啡是個有趣的活動,有空不妨一試。

<政大英語畢業門檻>

最近我們英文很好的,很愛慢跑的馬前總統對政大英語畢業門檻一事發表了高見。其重點有二:第一,他贊成設英語檢定畢業門檻;第二,台灣學生英語不好乃因不夠用功。
我不太贊成大學定任何英語檢定,或是語言檢定做為畢業門檻,但我同意大學生畢業時最好都要有一定的英語能力,因為英語太差會很麻煩。
首先大學訂立門檻根本把語言學習的意義弄混了。如果是門檻,應該是入學時施測,沒有通過一定水準的學生要修習某些課程,而不是四年不太理你,翹著二郎腿坐在終點線等各位同學的成果。這也是為什麼有政大學生雖然過了英檢,仍要狀告學校的原因,因為該校有點將自己英語教育的責任直接以訂立檢定門檻了事,反正你過不了就畢不了業,同學你過的了就是我教的好,頂大卓越。
如此辦高教就太簡單了。我今天在家中客廳開一所學校:無國界大學,沒有課程,僅要求畢業時要通過鐵人三項方得畢業,同學只要繳錢和拿出三項鐵人證明就發畢業證書,銀貨兩訖,絕不拖延。本校長於是宣布無國界大學乃亞洲第一鐵人三項專門大學,多年來作育英才無數,同學體能全台第一等等。本校默默無名,自然無人報名這麼廢的學店,但堂堂全台語言教學第一學府卻也如此怠惰,實在可惜。
國人因為從小考試考多了,學個東西竟然沒去考試會惶惶不可終日。我語言檢定考的不算多,但受到台灣升學主義,文憑主義的長年栽培,前前後後也考過十種語言的檢定。這裡面有的語言要考文法,有的不用;有的要口說,有的沒有。有考口說的有的是和口試官辯論,有的僅是對著機器答,還限時間不讓你講太多。明明都是人在講的語言,卻有那麼不同的考試方式,就可知道檢定考實在是一個很有局限性的東西。
也因此,這麼多年來我如同所有曾經考很多檢定的前輩一樣,開始思考這樣考檢定的意義究竟在哪裡?
事實上,語言檢定只能當作自己學系歷程的註腳。它不是語言本身,也不是學習的目標。所有的檢定都有它一定的信度和效度,因此一個考過C1的人僅有A1實力的機率不高,但這不表明他一定有C1的水準,更不表示這個人的程度永遠在那邊。如果一個人有錢,有閒,那考個檢定給自己鼓勵是一件很好的事,就像跑完馬拉松有個完跑証,爬山和標有海拔數字的木牌照個像一樣,為自己的學習留下一點記錄。但如果如同許多教授所言,檢定門檻是為了讓同學有個找工作的利器,那就真的是過譽了。
以政大為例,其外語畢業門檻坦白說不高,歐語多半在B2左右,日語也僅有二級,實在很難想像通過這樣的級數能對就業有甚麼卓越的幫助。如果同學覺得檢定對他沒有甚麼幫助,那考不考實在是他個人的選擇;更不用說有許多人能力在檢定之上,但實在是懶得去考,因為語言檢定有些的確相當昂貴,考不好就等於好幾周的生活費泡湯。
至於前總統覺得台灣學生英語不好是因為不用功所致,我倒覺得是太用功了。高等教育把英語學習導向成檢定過與否,讓學生花時間用功鑽研選項,考的好就是語言好易就業,考不好就是語言不好會失業,如此簡單的評估一個人的語言程度而不想想語言的本質,放棄讓學生欣賞語言本身的樣貌,並且以語言不好就會失業等言詞來加以恫嚇,恐怕才是台灣語言教育最大的隱憂。

<台灣,我待不下去了>

今天吃飯滑手機時,我看了換日線的兩篇文章。一篇是
「台灣,我待不下去了」:這是個讓年輕人看不見希望的社會
和反駁此文的
若在台灣待不下去,出國也無法解決你的悲觀──唯有看清現實,才能獲得自由
第一篇大概是講台灣的環境讓年輕人沒夢想,大家只想追求穩定,第二篇則是反駁前文,認為他把國外過度美化。
現在很多人都講逃離鬼島甚麼的。我一直覺得整天鬼島鬼島的講實在有欠妥當,畢竟比起敘利亞、幾內亞比紹、剛果民主共和國等國,台灣還算不錯。
自己這幾年來來去去,一下台灣,一下歐洲,一下台灣,一下又要歐洲,照鬼島派的邏輯也入鬼門關,往生了好幾次了。每次搬家都有種價值觀上的拉扯。在台灣覺得歐洲甚麼都是好的,到了歐洲又開始覺得台灣有台灣的舒適,像是台北每個街口都有超商,晚上肚子餓了出門就有雞排。
不過無可辯駁的是,我從歐洲回台工作後立刻感受到一種很悶的氛圍。那是一種從上到下對一切事物的無力感,而且大家都接受它。有時我會想,我的歐洲朋友一定會抱怨個沒完,可是在這種氛圍下,抱怨反而會有種孩子氣,搞不清楚世事的感覺,容忍它,接納它才是成熟的表現。
台灣有的長輩會講年輕人沒有夢。回台後發現,長輩才更是沒夢。以前在德國醫院裡遇到好幾個教授,一講到自己的研究會兩眼發光,精神奕奕。之前研究所裡有個教授是諾貝爾獎得主,來課堂上講自己的心路歷程,給我們這些後生晚輩一些提點。我本來以為他會講一些老掉牙的東西,像是你們這個年紀就是要認真啊,吃苦當吃補,現在甚麼東西正夯,大家一定要學那個。結果他一來就講他從高中起就對生物體的電生理這件事很感興趣,而且當時開始有大烏賊巨大神經元的研究,他老兄真是興奮極了。不過早年德國沒有生物物理這門科系可念,他只好先念物理系,然後終其一生研究電生理,最後得了諾貝爾獎。沒了。他研究一個他很有興趣的題目,極具熱情,當然也就格外認真。若沒興趣,要怎麼認真,如果一開始就要想像把它吃苦當吃補,怎麼拼得過從頭到尾根本就不覺得吃苦,還很興奮的這位老外?
台灣這樣的前輩有,但是似乎較少。在醫院裡有在做研究的開口閉口都是點數,升等,升等後可以少值一班之類的事情。相比之下得諾貝爾獎的爺爺好孩子氣,台灣的老師好成熟。後來我才發覺,沒有夢是好的,代表我們都是醒著的,我們都長大了。
以前在歐洲被問到為什麼要當醫生時,我都會講穩定。不過他們好像比較不在意這個問題,除了錢之外(所有人類都在乎錢),他們也在乎工作內容是不是很酷,喜不喜歡這個工作。我不會用酷來形容工作。工作內容需要很酷嗎?我需要喜歡我的工作嗎?工作不就是選C/P值高的,C/P值不是你們洋文嗎。工作第一要穩定,第二C/P值要高。
沒有甚麼是比穩定更高的人生價值了。談熱情太出世,談興趣太幼稚,穩定的人生是我們所追求的終極目標。要有穩定的人生,首先你要有一份穩定的職業,而要進入穩定的職業,就要進入一所保證你能穩定就業的科系。只要沒那麼四平八穩,我們就會很害怕,覺得馬上就要顛沛流離,餐風露宿,覺都睡不好。第一篇作者覺得考公務員太沒夢想,但你以為你隨便考就能上?我們的夢想,就是穩定。穩定很簡單嗎?好難。
由於醫界有相當標準的升等時程,每次在醫院裡跟前輩說自己的經歷,不少人就會眉頭一皺,”喔,那你這樣不是就delay了。”
對耶,我delay了,好像有點不太穩定。
可是如果就這樣穩定下去好像又不酷了,我想起幾個歐洲同學的表情,他們一定覺得這樣的人生很無聊。
想跟第一位作者說的是,你沒辦法選擇你的出生,可是你可以一搏你的人生。如果你有賭徒性格,就把你的人生當籌碼,冒著輸個精光的風險下注在你嚮往的所在。如果害怕,就把人生放在舒適的地方,找個穩定職業定存起來。
你不信我們奉為圭臬的穩定?
那就下注吧!

<痔說>

為了減輕學子讀文言文的負擔,我寫了篇短文,毛遂自薦給教育部當作必選教材,絕對句句經典,讀一篇等於讀好幾篇。
<痔說>
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顏色甚憊,恆墜痢,三顧茅廬,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或曰:”外人皆稱夫子好便,敢問何也?”
“予豈好便哉? 予不得已也。”
顏回擇菜於外,子路子貢相與言曰:「子病,病積日矣。乃今我里有方士,淪跡於醫,矧常病也,將子詣諸?」子然之,之醫所。醫者切脈、觀色、聆聲,參合,
而後言曰:「願聞子之痔。」
子呀然驚恐。神定:「苟痔於人矣,無惡也。」
「願聞子之痔。」
「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痔也!」
「願聞子之痔。」
子啞然,頗示己痔。
「先生之痔則大矣!」
動刀甚微,謋然已解,俄頃立就。
「服此散,亦行復差。」
「此何也!」
「痔者藥水。」
然後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新痔。
典故:
孔子窮於陳蔡之間:<莊子 外篇>
恆墜痢:恆惴慄,<柳宗元 始得西山宴遊記>
三顧茅廬:<諸葛亮.前出師表>
下則為河嶽句:<文天祥 正氣歌>
外人皆稱句:<孟子 滕文公下>
子病,病積日矣句:<劉禹錫 因論>
願聞子之痔:<論語 公冶長>
呀然驚恐:<沈復 兒時記趣>
苟痣於人矣,無惡也:<論語 里仁>
三軍可以奪帥:<論語 子罕>
頗示己痔:<陶淵明 五柳先生傳>
先生之痔大矣:<孟子 告子下>
動刀甚微句:<莊子 養生主>
俄頃立就:<明史 張溥傳>
服此散句:<三國志 華陀傳>
痔者藥水:<論語 雍也>
天將降大任句:<孟子 告子下>

<까칠 남녀>

最近發現一個韓國節目叫做까칠 남녀,談論很多韓國兩性間的議題。主持人是以前韓劇順風婦產科裡面的美月她媽。
本集談論的是同居,節目中邀請了一個阿嬤,打扮跟我的阿嬤一樣,戴著大珍珠,穿著花花衣,頂著燙得剛剛好的頭髮,感覺很親切。阿嬤自然是反對同居的,在節目裡舌戰群儒:同居是兒戲,結婚才是負責任的表現。
不過本集亮點是一位女性作家說她現在也正在同居:
作家:"事實上我現在也正在同居,同居五年了。"
阿嬤:"那為什麼不結婚?"
作家:"因為同性婚姻還沒合法啊,想結婚卻沒辦法的狀況也是有的。"
阿嬤驚訝到定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畫面非常有喜感,老人家都說不出話來了。(見轉貼影片)
這讓我想到以前在冰島學冰島語時老師是個男同志,上課動不動就講"我男朋友怎樣怎樣",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後來某天他男朋友真的來學校,兩個壯碩的大叔在冰島大學裡手牽手,一開始我也有點驚訝如韓國阿嬤,不過後來在瑞典待一段時間看多也就見怪不怪了。

<盧森堡語言政策>

最近台灣在討論英語變成第二官方語言的問題,讓我想起了一段往事。
當時在德國交換的我覺得要好好利用到歐洲的機會學學歐洲語言,畢竟台灣人常說,語言就像過敏,到了國外就會變好,都來了,不變好就太浪費了。在台灣已經學了A語言B語言和C語言的我,十分希望在經過歐洲大陸的近距離加持灌頂後,得以一飛衝天。
總之當時我除了白天上課是用德文外,晚上還跑去語言中心學俄語,並以非常有限的俄語知識硬是插到了中間的班級。畢竟不是最高級的班,老師上課除了俄文外,在講解文法的時候也會用德語,因此也還過得去。坐我旁邊的是一個個子頗矮的博士生,每次上課都問一堆問題,尤其是俄文的格位比德文複雜許多,即便是博士生,在初入俄文的時候腦筋也要轉一下才能變對格位。
有一次不知道在講甚麼,俄文老師問了:“XX你們在盧森堡也是這樣嗎?”
我皺著眉頭想,為什麼要問這個德國人盧森堡怎麼樣?下課時我便問他是不是住過盧森堡。
“當然,我是盧森堡人。”
“可是你是在德國長大?”他的德語完全聽不出有任何外國腔調,才讓我一直以為他是德國人。
“沒有啊,我大學才來的。”
“那你為什麼德語可以講得那麼好?”
“盧森堡人小時候都要學德語啊。”
“你們不是講法語嗎?”
“也要,課程先是用德語上,然後用法語上。”
“所以你的母語是德語還是法語?”
“事實上我們還有盧森堡語。”
真是個神奇的國家。因為實在太感興趣了,便上網搜尋盧森堡的語言教育。在盧森堡的官方網站上可以查到相關解說(Langues à l'école luxembourgeoise):
盧森堡為三語國家。國家語言為盧森堡語,立法語言:法語;法語、德語和盧森堡語為三個行政和司法語言。(Le Luxembourg est un pays trilingue. La langue nationale est le luxembourgeois, la langue législative, le français ; le français, l’allemand et le luxembourgeois sont les trois langues administratives et judiciaires.)
該網站的解說也如同我同學所說的,3到5歲的小朋友先學盧森堡語,6歲開始用德語認字母,學讀書寫字,之後上的課便都是以德語授課。而法語則在第五學期後開始導入,到中學一定的時候再換成用法語上課。英語則是像其他歐洲國家一樣當作外語學習。
到這邊,對語言深感興趣的您,說不定已經想把孩子生在盧森堡了。
或許有人會說,盧森堡語是一種德語方言,並不能算是語言。這邊我不想就語言或是方言進行爭論,不過盧森堡語在語言世界的弱勢正顯現出盧森堡在語言教育上的特別之處:
在母語教育上,盧森堡不但和鄰邦接軌,也向本土紮根。
可以看到盧森堡把本土語言擺在幼稚園,但並不教認字拼寫。小學時開始學和盧森堡語相近的德語,之後慢慢導入法語,直到中學則讓法語取代德語。
雖然有著"這麼多語言會不會亂掉?"的疑惑,不過在那個盧森堡博士之後,我陸陸續續地又遇到了幾位盧森堡人,德語法語都講得極好,也沒忘掉盧森堡語。當然是否每個盧森堡人都喜歡這樣的制度,又都講得一樣好就不確定了。
對照台灣,盧森堡語、德語、法語似乎可以依次對應到本土語言、華語和英語。盧森堡在語言教育上花的功夫極深,把語言融入生活、教育當中。當然,這也和盧森堡所在的地理位置有關,台灣即便依樣畫葫蘆也不一定能成功。只是若還在用多益成績當作語言教育成功與否的指標,語言教育的改革則是肯定不會成功。

<新垣結衣和玉蜀黍>

一直對琉球很有興趣,這麼近的地方卻抽不出時間造訪,實在可惜。查了點資料,除了發現新垣結衣是沖繩人以外,還發現了琉球人以前的姓名事實上很有特色。像新垣就是個琉球姓,琉球王國時期的武術家新垣世璋就是姓新垣。
不過琉球人的命名沒那麼簡單。
以前琉球士族有和名和唐名。唐名的名字就跟漢人名字的樣子差不多,而和名分成三個部分:家名、称号和名乗。新垣是家名,世璋是名乘,而稱號是琉球士族的位階,像是新垣世璋的位階就是:親雲上。因此他完整的和名會變成:新垣親雲上世璋。
新垣親雲上結衣,感覺就很有古風。
根據琉球王國時代所編的族譜大全:氏集(うじしゅう),新垣這個家名可以查到好幾筆族譜,分別是那霸系家譜的數筆和久米系家譜的一筆:林氏新垣通事親雲上。
那霸系和久米系大不同,因為久米系的人基本上屬於閩人三十六姓,是明朝移民到琉球的華人。
琉球史書中山世譜記載:「(洪武)二十五年壬申……太祖……更賜閩人三十六姓」
這些華人會漢語,負責琉球和中國間的一些通譯事務,這也似乎能解釋新垣通事親雲上這個姓裡面為什麼會有通事兩個字。
所以新垣親雲上結衣是華人後裔嗎?如果是新垣通事親雲上結衣就是姓林的後裔了,但如果不是新垣通事親雲上這一派的就應該是琉球本地人。
記得小時候讀課本有個印象,就是琉球人搭船不知怎的常常會漂到台灣。新垣通事親雲上結衣她曾曾祖父怎麼就沒漂來呢。
前面講的新垣世璋是琉球王國時期的武術大師,專長「那霸手」。
琉球王國時代,琉球人把自己固有的武術叫做「手」,把從中國傳來的武術統稱為「唐手」,用琉球話念是トーディー(toodii),這和日文唐手的音とうで(toode)讀起來很像。那霸手就是唐手的一支。琉球國被併吞後,日本人用訓讀念「唐」,不念too改念成kara,因此唐手就變成了karate。又kara也是「空」的訓讀音,「唐手」就變成「空手」了,這也就是小蘭姐姐最會的空手道。至於為什麼唐手會寫成空手還是眾說紛紜。
但是唐為什麼會念kara呢?根據廣辭苑,kara在國家表稱上,共可以寫成三個漢字:「唐」、「韓」、「漢」。廣辭苑也說了,kara不但是古代中國的代稱,也是韓國的代稱,後來根本是外國的代稱。堂堂大唐突然念成kara實在有點奇怪,而且一個名字又可以是韓國又可以是中國,有點沒原則。
不過這也沒有甚麼好奇怪的,常言道:台灣是個國家,他的名字叫中華民國。或許在古代日本人的心目中,中國是個國家,他的名字叫韓國。
應該不是這樣的。
事實上kara本來僅指韓國古代的某一小國:「伽羅」。而伽羅念成kara就比較合理了。根據維基百科記載,伽羅(가라)事實上就是伽倻(가야),在三國時代夾在新羅和百濟的中間的城邦王國(有好幾個),後來慢慢被新羅吸收不見了,不過名字留了下來。一開始日本用伽羅指韓半島那塊,後來乾脆指整個中國,甚至外國。
但是如果我們查漢字源,會發現唐除了kara這個訓讀音以外,還有另一個音,叫もろこし(morokoshi)。這又是怎麼回事?一個漢字竟然可以念成這麼長顯然有點詭異。廣辭苑提供了解答,morokoshi原來的漢字寫的是「諸越」。會日文的人很快就會知道,「諸」本來就念moro,「越」則念koshi。諸越本來指的是浙江一帶,也就是「越地的諸國」,簡稱諸越。
總之後來諸越代稱成整個中國,漢字也就寫成唐了。但是morokoshi還有另一個意思。廣辭苑記載,morokoshi不但可以寫成「唐」、「唐土」,還可以寫成「唐黍」。
因為現在的日文動植物喜歡用片假名寫,因此會寫成モロコシ。モロコシ何許植物?高粱也。
原來在古代日本人的心目中,中國=高粱。
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高粱從中國來,就把高粱稱之為中國(morokoshi)了。
十六世紀歐洲人把玉米帶來日本,在日本人眼中看起來,玉米長得和之前中國來的高粱很像,因此便稱它為「進口高粱」。唐在那時候的日文除了中國以外,也有著外國、進口的意味,因此進口高粱就變成了「唐morokoshi」,念成toomorokoshi。但這發生了個問題。Morokoshi本來就寫成唐黍,too又是唐,會變成「唐唐黍」,有點智障。不過morokoshi除了唐黍以外也可以寫成「蜀黍」,這樣toomorokoshi就可以寫成「唐蜀黍」了,這似乎提升了智商。不過這樣寫會讓人困惑唐蜀黍(toomorokoshi)、唐黍(morokoshi)、蜀黍(morokoshi)到底差在哪裡,因此日本人用了玉米另外一種講法:玉黍(tamakibi)的玉來取代唐,便成了:
玉蜀黍。
時至今日,日本人考漢字檢定仍要記得玉蜀黍要念成toomorokoshi,而它的意思可以是進口高粱,但遙遠的意思也可以是中國‧中國。
從新垣結衣可以講到玉蜀黍,也是滿神奇的。
參考資料:
維基百科
琉球家譜目録データベース
新漢語林
広辞苑
語源由来辞典
学研全訳古語辞典
(古代朝鮮半島の西南端にあった「伽羅(から)」国を朝鮮の総称として用いたことに始まる。奈良時代には朝鮮を表したが、平安時代以降は、主に中国を表すようになった。)

<重拾藏語>

最近興起重拾藏語的念頭。講到重拾,無非是因為和這個語言纏鬥已久,但始終沒有機會好好學習,總是東一點,西一點的學。
我第一次去上課是約莫十年前的暑假。因為我們學校有印度藏人的海外醫療團,我想參加,便上網查哪邊有在學藏文。故宮當時有在開班,不過因為地點實在太遠了,我便去法光佛教研究所報名暑期密集班。故宮和法光教基礎藏文的老師是同一個,叫蕭金松的老師,我想台灣有學過藏文的人基本上都聽過他的名字。老師非常和藹可親,不過彼時暑假酷熱,法光寺內又沒有冷氣(現在有了),只有一台電風扇呼啦啦呼啦啦的吹,全賴信眾自身的清涼功德降溫,我佛緣不足,第一天就中暑了,因此連拼音都沒學完就退轉了。
後來雖然報名了法光夜間班,但是那時小巨蛋捷運沒有通車,每次都要從國父紀念館站走大概半小時,我的求法心顯然沒有各位古德那麼堅強,再次退轉。
從德國交換回來後,耳聞一位德國西藏學博士曾德明老師在法鼓山開課,便趕緊去報名。有在台大學藏文的朋友大概都知道曾德明老師。老師上課的節奏不是僅以人生一世為考量的,因此就我們學藏文要好幾世的觀點來看,老師的進度可說是剛剛好。總之好不容易在四個月內把藏文拼音學完了。
台灣的藏語教育基本上以經文閱讀為主,通常拼音結束帶簡單幾句會話後,很多師兄師姐會很興奮地想要閱讀經文。像我們這種對會話興趣比較大的人,沒聽過那些佛學名相的坐在那邊會很不法喜。
於是我上網找了以前廖本聖老師、雪歌仁波切的上課音檔學習,但是效果總是不彰,我也沒有參加甚麼佛學會,很多上課中舉的例子都不知道在講甚麼。會話課本又都是很老舊的共產黨課本,一大堆甚麼援藏幹部、居委會這種單字,聽了就很煩,上課的仁波切有時念到這種例句也會笑出來。
有一次某位堪布在某信眾的家中開會話課,我特別跑去聽,開始前還要先念一段法本,然後打坐在地上學習。第一堂課結束我腿麻到站不起來,休息了一下等腳恢復知覺才能夠離開,後來也因為交通不方便沒再去了。
總之,幾次學習都不順利,曾一度想到當地學習,但是去西藏怕高山症,去印度又怕我腸胃的業障重,遲遲沒有成行。
最近聽到這首藏文歌,覺得歌好聽以外,歌詞也不錯,也想起了自己學藏文的失敗歷史,也希望之後有機會可以繼續學習。


མ་འཕུར་ན་རེ་བ་བརླག་རྒྱུ་རེད། མ་འཕུར་ན་མི་ཚེ་ཚར་རྒྱུ་རེད།
若未飛希望終虛耗 若未飛人生將窮盡

<談語言天才>

我在之前工作的醫院曾經陪過外賓擔任翻譯。雖說是翻譯,但不是那種西裝筆挺坐在小房間裡面,戴著耳機對著麥克風的那種即時口譯,而是在外賓旁邊東講一點,西講一點,回答問題那種的翻譯。
我覺得講伴遊可能更合適。
總之因為這種翻譯要求不高,只要講到重點就能賓主盡歡,某次一大團東南亞人士來參訪,我又銜命伴遊。
老闆:"譯師,這次來參訪的有斯里蘭卡的人士,不知道譯師斯里蘭卡話熟嗎?"
斯里蘭卡的語言叫僧伽羅語,當然泰米爾人講他們的語言,還有幾種小小的孤立語在島中央的樣子,不過我想老闆指得應該是僧伽羅語。
"真抱歉耶,我不會。"
不會僧伽羅語真的很抱歉,學了這麼多,怎麼就漏了這麼重要的僧伽羅語了呢,為此我深深感到自責。
雖然我自認語言學得不慢,但要在一兩天內把一個連字都不會寫的語言練到A2,我還是沒辦法。但話說回來,真的有人有辦法在很短的時間內把語言學好嗎?fluent in 3 months?
最近一個語言非常厲害,做口譯的朋友在外國進修語言,遇到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號稱只學了三個月,就跑來C1的班,讓我的朋友一度無法釋懷。這種心情我很能理解,那種在高速公路上開著跑車兜風,正覺得自己車好,開得也不錯時,"蹭~"的旁邊一輛廠牌都沒看清的車子開過去,心情阿雜(正字:齷齪,本指牙齒緊密)可想而知。
的確有的人語言可以學得又快又好。但我覺得真正的語言天才,也就是語言學習中真正講天份的只有發音而已。每個人嬰兒時期對所有的語音都有一定的敏感度,但漸漸地會只對母語的語音敏感,因為大腦神經元間的連結要有效率的運用,比起長大當語言天才,大腦顯然還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總之有的人保留較多對非母語的語音敏感度,有的人較少,這比較沒辦法。不過凡事有利有弊,根據一個語言學家的調查,語言天才(>11個語言)的人手腳都不太靈活,考取駕照的比率也較低。
除了發音以外,有些人對語法掌握較快,記憶力也較好,但這些時間久了都可以克服,只能說有些人腦筋轉得快,剛開始可以學得很快,讓人望塵莫及。但這種事情到了C1 C2後基本上就還好了,因為在高級程度中,學習者要達到的是在情境中的反射,已經不是靠腦筋轉來轉去的那種小聰明了。
但話說回來,發音有天分,語法掌握快和記憶力又好的人的確吃香很多,可以一路飆速到B2,甚至自己看看書就B2了。但是C以上的階段基本上大家都差不多,都要像燉湯一樣慢慢燉,當然有天份的人一路上沒遇到甚麼挫折,比較容易叩關就是了。
不過我們也不要氣餒,因為有天份的人常常會一次學很多語言,自以為很厲害,結果都沒有辦法真的學好。下次你遇到語言學很快的同學,就捧他一下,鼓勵他多學兩個,分散他的精力,拖慢他的速度。畢竟語言學習是結果論,過程是一回事,成果還是比較重要。
當然這樣比來比去還是很累的,我還是喜歡以前藏語老師講的:"學語言又不是只學一輩子,他學那麼快只是因為他上輩子學過了。"
人家上輩子就學了,就不要跟他計較這幾個月了。

<翻譯>

買了一本書,作者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在人生的空檔踏上了西班牙的朝聖之路。
不過有句話我讀了好幾遍,都沒能明白。
"「我的前方没有路,但我的身後都是路」的豪情霸氣,驅策著我奔向遠方。很明顯的,我一直踏著海明威(當然,還有三島由紀夫)的足跡,從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趨,到頭也不回的披荆斬棘.........."
這句「我的前方没有路,但我的身後都是路」一開始給我的感覺,是一個自豪自己退路很多的人。
這的確滿豪情霸氣的。
遇到討厭的上司處處刁難,看準你得靠這碗飯才活的下去,每天不給你好日子過。
"你以為我的前方没有路是嗎?我告訴你,我的身後都是路!"
後來我查了一下,這句話應當典出高村光太郎的一首詩的頭兩句:
<道程>
僕の前に道はない
僕の後ろに道は出来る
整首詩給人的感覺大概是把人生當成道路,前面沒有路,但是後面是從過去到現在走出來的路。順著這樣的理解,原文就比較通了。
我的前方沒有路,身後則走出了路。
個人對詩歌一向沒甚麼興趣,尤其像給我一包鹽酥雞啊鹽酥雞之類的新詩,都不知道在講甚麼,考試還把順序打亂考排序,正常順序都看不懂了。
不過有些語文的詩歌很發達,學習時不免會遇到老師介紹。之前曾經提過,一首韓文詩因為中文翻譯而毀容的故事。
韓國詩人韓龍雲(한용운)有首詩叫做:沉默的你(님의 침묵)。
這首詩在講甚麼我已經忘了,不過其中一句我至今難以忘懷
꽃다운 님의 얼굴에 눈멀었습니다.
你那花朵般的容顏使我目盲。
根據我對新詩粗淺的理解,這應該是在描述一個女生很漂亮的意思。
我讀到的大陸譯本,也很忠實地把它翻成:
你那如花般的模樣讓我眼瞎。
回到<道程>,這兩句倒滿適合新年的。與其有甚麼新年新希望,不如看看過去的一年做了甚麼,前方沒有路,身後走出了路。

<檢定考試>

台灣人很喜歡考試,可是和日本比起來,那真的是還好。
在日本逛書店都有一大區檢定書籍,漢字檢定就算了,還有甚麼江戶歷史檢定,真的很有趣。
最近發現一個人叫鈴木秀明寫的部落格,東京大學理學部高材生,閒暇無事喜歡考試消遣,2017年幾乎天天考試,甚麼記帳士無線電乃至心電圖無所不考,世界上真的是甚麼人都有。鈴木先生本人的確是個奇觀,不過日本有那麼多考試讓他考也真是個奇國。
鈴木先生雖然號稱檢定達人,可是也不是每個檢定都能順利通過,像是北海道食物達人檢定就沒有通過。不過應該沒有像英檢沒過不能畢業那樣那麼嚴重。
只是這幾種考試是怎麼回事?
紅茶検定
日本四柱推命能力検定
甲賀流忍者検定
掃除能力検定
進撃の巨人検定
?????
查了一下,掃除能力検定是很認真地在考察掃除能力,一點都不馬虎,還有辦講習課程,告訴你掃除的一些眉角,真的是很認真在對待掃除這件事。
聽說政大廢除英語檢定門檻了。有人覺得英語那麼重要,廢除檢定門檻會讓學生不學英語。
掃除難道不重要嗎?不如我們引進掃除能力檢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