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0日 星期六

<台灣,我待不下去了>

今天吃飯滑手機時,我看了換日線的兩篇文章。一篇是
「台灣,我待不下去了」:這是個讓年輕人看不見希望的社會
和反駁此文的
若在台灣待不下去,出國也無法解決你的悲觀──唯有看清現實,才能獲得自由
第一篇大概是講台灣的環境讓年輕人沒夢想,大家只想追求穩定,第二篇則是反駁前文,認為他把國外過度美化。
現在很多人都講逃離鬼島甚麼的。我一直覺得整天鬼島鬼島的講實在有欠妥當,畢竟比起敘利亞、幾內亞比紹、剛果民主共和國等國,台灣還算不錯。
自己這幾年來來去去,一下台灣,一下歐洲,一下台灣,一下又要歐洲,照鬼島派的邏輯也入鬼門關,往生了好幾次了。每次搬家都有種價值觀上的拉扯。在台灣覺得歐洲甚麼都是好的,到了歐洲又開始覺得台灣有台灣的舒適,像是台北每個街口都有超商,晚上肚子餓了出門就有雞排。
不過無可辯駁的是,我從歐洲回台工作後立刻感受到一種很悶的氛圍。那是一種從上到下對一切事物的無力感,而且大家都接受它。有時我會想,我的歐洲朋友一定會抱怨個沒完,可是在這種氛圍下,抱怨反而會有種孩子氣,搞不清楚世事的感覺,容忍它,接納它才是成熟的表現。
台灣有的長輩會講年輕人沒有夢。回台後發現,長輩才更是沒夢。以前在德國醫院裡遇到好幾個教授,一講到自己的研究會兩眼發光,精神奕奕。之前研究所裡有個教授是諾貝爾獎得主,來課堂上講自己的心路歷程,給我們這些後生晚輩一些提點。我本來以為他會講一些老掉牙的東西,像是你們這個年紀就是要認真啊,吃苦當吃補,現在甚麼東西正夯,大家一定要學那個。結果他一來就講他從高中起就對生物體的電生理這件事很感興趣,而且當時開始有大烏賊巨大神經元的研究,他老兄真是興奮極了。不過早年德國沒有生物物理這門科系可念,他只好先念物理系,然後終其一生研究電生理,最後得了諾貝爾獎。沒了。他研究一個他很有興趣的題目,極具熱情,當然也就格外認真。若沒興趣,要怎麼認真,如果一開始就要想像把它吃苦當吃補,怎麼拼得過從頭到尾根本就不覺得吃苦,還很興奮的這位老外?
台灣這樣的前輩有,但是似乎較少。在醫院裡有在做研究的開口閉口都是點數,升等,升等後可以少值一班之類的事情。相比之下得諾貝爾獎的爺爺好孩子氣,台灣的老師好成熟。後來我才發覺,沒有夢是好的,代表我們都是醒著的,我們都長大了。
以前在歐洲被問到為什麼要當醫生時,我都會講穩定。不過他們好像比較不在意這個問題,除了錢之外(所有人類都在乎錢),他們也在乎工作內容是不是很酷,喜不喜歡這個工作。我不會用酷來形容工作。工作內容需要很酷嗎?我需要喜歡我的工作嗎?工作不就是選C/P值高的,C/P值不是你們洋文嗎。工作第一要穩定,第二C/P值要高。
沒有甚麼是比穩定更高的人生價值了。談熱情太出世,談興趣太幼稚,穩定的人生是我們所追求的終極目標。要有穩定的人生,首先你要有一份穩定的職業,而要進入穩定的職業,就要進入一所保證你能穩定就業的科系。只要沒那麼四平八穩,我們就會很害怕,覺得馬上就要顛沛流離,餐風露宿,覺都睡不好。第一篇作者覺得考公務員太沒夢想,但你以為你隨便考就能上?我們的夢想,就是穩定。穩定很簡單嗎?好難。
由於醫界有相當標準的升等時程,每次在醫院裡跟前輩說自己的經歷,不少人就會眉頭一皺,”喔,那你這樣不是就delay了。”
對耶,我delay了,好像有點不太穩定。
可是如果就這樣穩定下去好像又不酷了,我想起幾個歐洲同學的表情,他們一定覺得這樣的人生很無聊。
想跟第一位作者說的是,你沒辦法選擇你的出生,可是你可以一搏你的人生。如果你有賭徒性格,就把你的人生當籌碼,冒著輸個精光的風險下注在你嚮往的所在。如果害怕,就把人生放在舒適的地方,找個穩定職業定存起來。
你不信我們奉為圭臬的穩定?
那就下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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